袂猎猎,气度从容,却目光如剑。
陈鹤鸣起身躬身:“见过大人,不知大人——”
朱瀚挥手止他,望着这少年的眉眼,忽然笑了。
“你便是陈鹤鸣?”
“正是。”
“可知,你今日所议,不是小事?”
“知。”
“可知,你若言有失,不止你失,连社、连村、连你父母都会受牵?”
“知。”
“既知,还敢说?”
陈鹤鸣抬头,眼神坚定:“人有口,便当言理;社为社,便该议事。若一言不敢开,何以教他日立于朝堂者心知百姓冷暖?”
朱瀚大笑。
他拍了拍这少年的肩膀:“你若不死,必是一柄快刀。”
陈鹤鸣迟疑了一下,道:“大人为何要‘若不死’?”
朱瀚收回手,眼神沉沉:“因为这世上,从来快刀先折。”
夜幕低垂,邹县童社的小庙内灯火通明。
陈鹤鸣跪坐榻前,低头不语,朱瀚端坐其上,指间把玩着一枚玉制棋子,屋中静得只听得灯芯轻微炸响。
良久,朱瀚忽而开口,声音如夜雨穿林,淡然而深沉。
“你读过《春秋》?”
陈鹤鸣道:“略通。”
“子产定国于郑,以礼缓刑;管仲理齐,先商后政。你愿走哪一路?”
“若真能成事,何妨两者皆用?”
朱瀚“啪”地将棋子拍在案上:“年纪轻轻,倒是口气不小。”
陈鹤鸣并不畏惧,反而抬头迎上他的目光:“若无人撑伞,晚辈焉敢持刀?今社在,因策堂所许;社议通,赖太子殿下之心;我所为,不过践其一念。”
“你也知道你走的,是太子的路?”
“是太子开路,我不过随之。”
他眼中不闪不避,却多了一丝敬意,“但若有一日,太子路穷,我便走旁门野道,哪怕荆棘满地,也要走出去。”
朱瀚笑了,这一笑似冰消雪融,又似冷月下抽刀寒光,他将身一探,低声问道:“你不怕死?”
“怕。”
“怕还敢如此?”
“怕死,便更应趁活着之时做点能被人记住的事。”
话音落地,殿外忽有一阵杂乱脚步声。
有童社童子奔入,慌张道:“陈社首,不好了,王家子带人闹来了,说你唆使村里不交地租,还要拆他们水车!”
朱瀚眉头微蹙,朱标亦起身:“什么水车?”
陈鹤鸣连忙起身,眼中透出不甘:“是西渠旁,王家自置水车,引渠水入自田,绕过了村公灌渠。此事社议多次,皆认其私夺水源——”
朱瀚却道:“此事,不能由你社议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因你议者为人,而渠之属权属官。”
他冷声道,“你若越权,童社便是胡社。朱标给你三尺路,你若擅延一丈,便是欺。”
陈鹤鸣顿时沉默,朱标走上前:“但若是百姓之议,社中只是引导,并不裁决,是否仍可行?”
朱瀚凝视朱标半晌,点了点头:“既是百姓愿议,那便议。但此事不可定。”
翌日清晨,朱瀚立于渠前。
望着那一排三架巨木轮如钳臂般伸入渠中,水声轰鸣,气浪扑面。
岸上聚着数十村民,王家老少亦在其间,气氛紧张。
朱标负手而立,未发一言。
陈鹤鸣上前,与一名老人低声商议几句,转身对众道:“诸位,童社今日不为裁决,只为记述。”
一众村民虽有不解,却因昨日王爷到访的消息人人皆知,竟无一人放肆。
陈鹤鸣高声道:“王家设车者,为水所急;村人怨其夺渠者,为田无灌。今日社记此事,只为备于外